如果有来生,要做一棵树,站成永恒,没有悲欢的姿势。一半在尘土里安详,一半在风里飞扬,一半洒落阴凉,一半沐浴阳光。——三毛
“当——当——”
古庙的晨钟唤醒了混沌的世界,我睁开朦胧的睡眼,又看见这亘古不变的世间,在历史的缝隙里不断轮回。我向天空舒展我的枝叶,触到微凉的时光;向泥土扎入我的根系,直到轮回的边缘。
没错,我是一棵树,一棵生长在古庙的树。我的树梢是尖尖的,像绿色的烛火一样向天空伸展。我没有思想,也不再了解思想的疼痛,就这样站着,站着,过了千年。在这千年的时光里,我看见,庶民的幸福与悲哀;我看见,王侯将相的荣华与黑暗;我看见,时代的兴起与衰弱;我看见,烟火缭绕的经殿里,普渡过无数迷茫的灵魂;我看见,晨钟暮鼓的寺庙里,往来过无数执着的香客。我看见,历史无尽的轮回……但,我是沉默的,以旁观者的姿态看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,却绝不妄言。
我愿意守着脚下的一方土,尽情地舒展自己,向阳光,向雨露;我愿意聆听一地黄叶的叹息,在阳光的尘埃里为它们祈愿祝福;我愿意安静地庇护每一个信徒在佛前许下的心愿,为他们遮一段烈日,挡一阵风雨。我愿意默默守候那些虔诚的香客,用生命祈愿善良的灵魂不让厄运打扰。
我愿意一直和佛,一起在这里守望,守望一个个轮回,守望一段段生命。于是我在无尽的生生世世里,默默地看着一个个苍老的灵魂,从这里离开,又听见一声声清脆的哭声,带来新的希望。
其实,世人不知道,我一直用站立的姿势在佛前参拜,与僧侣一起用风的语言诵读经文。那是一种祈祷,只有时光和尘埃知道那是一声声祝福。
春去秋来,寒来暑往,不曾间断的木鱼声成了我岁月中流动的乐曲,点缀着我有些泛黄的记忆。那一段段历史被我轻轻翻过,都清晰地刻在了我的树轮上。
“咚——咚——”
古庙的暮鼓敲响,又是一个轮回谢下帷幕,夕阳斜斜的照进围墙里,斑驳了一地的树影。褪色的朱门,坍圮的墙垣,再次回到阴影里沉睡。我阖上双眼,静待下一个轮回。